1944年，日军战车步步逼近，团长让林竞远开炮，他拒绝，战车又前进了三百多米，团长大怒：“你再不开炮，我就枪毙你！” 林竞远没动，脸色冷得像雨天的钢盔。他盯着望远镜里越来越清晰的日军九七式战车，计算着风速、坡度和距离。身边炮手手心都是汗，嘴唇发白，不知道是怕团长的命令，还是怕那一发炮弹能不能击穿敌人的铁皮。林竞远压低声音，只说了两个字：“再等。” 那是广西全州黄沙河的阵地，日军第11军从湖南南下，意图打通湘桂线，贯穿粤汉铁路。当时第93军正负责布防，林竞远带着刚毕业不到半年的炮兵班守着制高点。他手上这两门德制Pak 35/36型反坦克炮，是全团唯一的对战车武器，不能乱用。 距离300米时，炮手再次抬头看他，林竞远比了个手势，继续等待。他知道，这款37毫米反坦克炮能不能穿透战车，关键就在距离。九五式轻战车的正面装甲只有15毫米，但角度刁钻，一旦跳弹，后果不堪设想。只有等敌人侧面暴露，才有一击毙命的可能。 林竞远在黄埔七分校受训时，学过德国顾问讲的反装甲课程。 两年前在昆明读书时，林竞远和同学练习的还是教科书上的战术；两年后，他在黄沙河泥水里等的是真命换命的机会。打得赢，全连活；打不赢，全军亡。 炮声轰响的一瞬间，林竞远心里一紧。他没等团长下令，反而是自己抢先挥了手。第一发炮弹直接穿透敌车左侧装甲，引发弹药殉爆。那团火球腾起时，炮位一片死寂，连团长也怔在原地。 后续的战斗里，第二发、第三发炮弹接连打出，成功破坏敌人推进队形，迫使其步兵暴露在火力网中。这一仗打了不到半小时，却保住了整个防区的侧翼。 那两门战防炮在战后送去维修，但林竞远一直没让人替换。他说：“这不是武器，是兄弟的命。” 1945年战争结束，林竞远退役，搬去福州。他家客厅里一直摆着一个弹壳做的烟灰缸，外人看了只觉得稀奇，林竞远却时常盯着那金属外壳发呆。 那是当年打出的第一发弹壳，捡回来时还烫着。 他说，最难忘的不是炮火，而是开炮前那几分钟的静。他记得有个十六岁的广西娃子，手都抖了，还死死抓着步枪不放。他也记得，那天雨太大，电话线断了，后方连一句鼓励的话都传不过来。 林竞远晚年参加过几次老兵聚会，他从不讲自己赢过仗，只说他有幸活着。 这场仗过去几十年，林竞远还是不爱照相。他记得的，是黄沙河泥地里，躺着不肯闭眼的兄弟，是战壕边那个刚当上副排长就牺牲的学生兵。 每次有人问他为什么不早开炮，他总笑着摇头。没人知道，他那一晚没睡，怕打偏，更怕全连跟着陪葬。可那一炮，他赌赢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