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0年的冬天来得早，山东临沂东盘石沟村的雪下了好几天，村头的土房里飘来小米粥的热气。42岁的方兰亭蹲在灶台前，手不停地颤着熬粥，可往屋里瞅了又瞅，总不见女儿小兰的影子，心像被冻住了似的。 正这时，八路军的王大山班长带着几个战士进了门。他扫了眼空荡荡的米缸，鼻子却闻到了稠粥的香味，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。战士们饿了大半天，端起碗就呼噜呼噜喝，王大山却发现炕边少了个小身影——那个总爱拽着他衣角，让他讲打仗故事的小兰不见了。 “孩子呢？”他抓住方大娘的胳膊问。方大娘嘴唇哆嗦着，眼泪“唰”地就下来了，哽咽着说：为了换二十斤能救命的粮食，她把还不到十岁的小兰卖给地主家了。几个战士听了，眼圈都红了，“噗通”一声给方大娘跪下，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，揣进怀里就冲进了外面的雪地里。 等他们在村头的柴房里找到小兰时，孩子蜷在草堆里，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窝头，小脸冻得发紫，身子早就硬了。沂蒙山区这样的事真不少：哑着嗓子的大嫂用奶水喂伤员，王换于大娘饿着自己的亲孙子，也要把八路军的娃当宝贝养。老百姓都明白，这些兵娃子是来打鬼子的，只要他们还在，日子就有奔头。 那锅用骨肉换来的粥，甜里裹着涩，香得让战士们记了一辈子。雪埋了脚印，可那土房里的灯，就像心里的火，烧了八十年都没灭。你说，这样的粥，喝下去的哪是粥啊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