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5年正月的摇铃山,寒风里裹着血腥气。当日军以为黄美英早已断气,伸手去拽她的头发时,那具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躯体,竟猛地抬起了头。 “抗日一定胜利,中华民族一定解放。” 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,却让举刀的日军手一抖,钢刀“当啷”掉在地上。 谁能想到,这个在刑场上爆发出惊人力量的女子,19岁时还只是台山乡村里剪着齐耳短发的姑娘。私塾先生教的“国家兴亡”四个字,像种子埋进了她心里。揣着油印的抗日纲领,她走进珠江三角洲的村落,帆布包里装着半截铅笔、卷边的传单,还有给伤员止血的草药——她教村民认“解放”,更用行动告诉大家,这两个字有多沉。 日军的“铁壁合围”扫到田金村那天,她刚把最后一批粮食藏进地窖。汉奸的指认像毒蛇吐信,刺刀抵住后背时,她反手将党员证塞进灶膛。火星舔舐纸片的瞬间,她被拽上卡车,从此坠入地狱。 牢房的霉味里,指甲被一根根拔掉,她咬着嘴唇数到第七根才昏过去;烙铁烫在小腿上,她盯着墙上“还我河山”的血字醒来。灌辣椒水、轮番施暴……七天里,日军用尽手段,想从她嘴里掏出根据地粮仓的位置。她的衣服成了布条,拳头却始终攥得死紧,掌心的血混着地上的血,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暗红的花。 没人知道,这个被日军称为“铁打的女人”,深夜会摸出藏在鞋底的半张照片——那是她没来得及取名的女儿,出生就寄养在老乡家,是她藏在心底最软的角落。她不是不怕疼,只是清楚,自己守住的不只是情报,更是无数船工、农妇和战士的命。 挖眼的刀落下时,她没叫;割乳的剧痛传来时,她没哼。直到刽子手以为大功告成,她用最后一丝气力,把信念砸进敌人心里。 三天后,母亲拨开茅草,看到的只是一摊模糊的血肉。双眼的窟窿里塞着碎石,胸口的创口深可见骨。老人解开衣襟,用粗布裹起女儿,指缝渗出的血染红了布角,也染红了那段不能忘却的记忆。 七个月后,日本投降的消息传来。老乡们抬着黄美英的灵位绕村三圈,灵位上的红布被泪水打湿,在阳光下亮得刺眼。如今台山烈士陵园的石碑上,她的名字旁刻着那半张照片的拓印。 有孩子问:“英姨为什么不怕疼?” 老人指着碑上的字,声音发颤:“因为她知道,疼过之后,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。” 这好日子,她没能亲眼看见,却用生命托举着来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