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村西头有片老盐碱地,啥庄稼都长不好,就长些耐碱的芦苇和碱蓬草。前年开春,来了

钟旭尧阿 2025-08-22 16:14:12
我们村西头有片老盐碱地,啥庄稼都长不好,就长些耐碱的芦苇和碱蓬草。前年开春,来了个外地女人林慧,说要承包这片荒地,每年给村里交三千块。村长广播时,我二爷磕着烟袋锅直咧嘴:“三千?买她碱地里的蛤蟆都不够!” 林慧说话带南方口音,总拎着装试纸和小铲子的帆布包。村民蹲在地埂上看热闹,二奶奶打趣:“闺女,这地要种金子?”她捏把土闻闻:“种能让土地变好的东西。”三叔公泼冷水:“农技站说pH值快到9了,改良得投老鼻子钱。”她没辩解,只是默默采了土样。 签合同时,二爷拦着:“种不出东西跑了,咱村得落笑柄。”林慧掏出合同:“我押五万块,三年没起色,钱归村里,地复原。” 她在碱地边搭了板房,买了二手拖拉机,天不亮就下地。先雇人刨芦苇根,又拉来几车羊粪牛粪,那股味儿飘得半村都闻见,二奶奶骂:“要把咱村变成粪坑啊!” 头半年,她像个陀螺,白天指挥翻地撒肥,晚上在板房查资料,灯常亮到后半夜。我帮她做饭,见她电脑屏幕满是表格,堆着十几本《盐碱地改良技术》。“土得先降碱,”她指着曲线,“像人调理身子,得慢慢来。” 秋收时,她种的耐碱苜蓿长出来了,绿油油不起眼。二爷路过咳嗽:“这草能当饭吃?”林慧却雇卡车全拉走,回来手里多了张支票——原来卖给饲料厂,一斤两块多。 “卖草能赚几个钱?”二爷仍不依。转年,她种上黑麦草,修了引水渠搞“水旱轮作”。水费、人工费投进去,村里人都觉得她疯了,那五万块怕是撑不久。 那年夏天闹旱灾,引水渠成摆设,黑麦草蔫了大半。林慧整天蹲地里抠土看墒情,晒得黢黑。一场夜雨,她披着塑料布守了一宿,天亮时正用瓢往草根舀水,裤腿泡在泥里。我递水劝她:“别较劲儿了。”她灌口凉水笑:“我爸是农科院的,研究一辈子盐碱地,说‘好地是养出来的’。我来这儿,不光为赚钱。” 秋末,县农业局的人带着仪器来测,拉着林慧的手说:“土pH值降到8.2,有机质翻一倍,能种耐碱水稻了!”这话传遍全村,二爷扛锄头跑去看,扒开土闻了闻:“还真有点不一样……” 第三年开春,林慧种上水稻,雇了十几个村民插秧,工钱比镇上工厂高。二爷的孙子小宝没考上大学,她让他学无人机施肥,每月开四千块。小宝妈见人就说:“这外地闺女,比亲闺女还贴心。” 水稻长起来,绿油油的稻穗铺成绿毯子。城里游客慕名来看“盐碱地变稻田”,林慧搭凉棚卖瓜果,二奶奶带老太太做农家饭,生意红火。 秋收那天,收割机跑着,金黄的稻子装了三卡车。林慧请全村人吃饭,村委会摆了十桌,炖大鹅、蒸新米。二爷喝了两盅,红着脸给她倒饮料:“闺女,以前是二爷糊涂。”她笑着举杯:“靠大家帮衬。” 如今,那片地早成了“聚宝盆”。林慧成立合作社,带三十多户种耐碱水稻和中草药,注册“碱地金”商标,网上卖得火。去年村里用分红盖了文化广场,篮球架、健身器材一应俱全。 前几天我去地里,见林慧带着大学生测土样,肚子已显怀——她把南方的老公也叫来,盖了新房。二爷蹲田埂上,烟袋锅敲着鞋底笑:“谁说咱这地长不出好东西?心诚,石头都能开花。” 风过稻浪,带着新米香。我忽然懂了,世上哪有真正的荒地?肯下笨功夫、用真心思,再贫瘠的土地,也能长出希望。好地是养出来的,日子也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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