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生前为自己修了墓地,我叔叔知道后跑去墓地上,让我爸留点位置给他;我们都觉得奇怪,我叔叔却笑着说 “埋一起省得你们清明上坟少跑点路”。那时候我还小,只觉得叔叔这话好笑,拉着堂哥问 “叔叔不怕鬼吗”,堂哥拍了我脑袋一下 “小孩子别乱说话”,可我分明看见叔叔转身时,偷偷抹了下眼睛。 爸爸走的那年冬天,雪压垮了村口的老槐树,下葬那天叔叔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,站在墓坑边没哭,只是一根接一根抽烟,烟灰掉在雪地上,烫出一个个小黑点。后来每年清明,他总比我们早到一个钟头,带着爸爸爱喝的散装二锅头,还有一碟盐焗花生米,坐在墓碑旁絮絮叨叨,有时候说村里的红白事,有时候说堂哥的工作,说得最多的还是小时候的事。 我上初中那年,堂哥去外地读大学,清明没能回来,只有我和叔叔去上坟。那天风挺大,吹得纸钱乱飞,叔叔把酒倒在两个粗瓷碗里,一碗推到爸爸墓前,一碗自己端着,抿了一口才开口:“你爸小时候总护着我,有次我偷摘了张大爷家的石榴,被人追着打,他硬是把我往身后一拽,自己扛了一棍子,后背青了好几天都没敢告诉爷爷奶奶。” 我蹲在旁边捡纸钱,看着他眼角的皱纹被风刮得更深,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抹眼睛的样子,心里堵得慌。 高三那年我高考失利,躲在房间里不肯见人,叔叔拎着半袋苹果来我家,没劝我也没骂我,只是坐在床沿说:“你爸当年念到小学就辍学了,却总说做人别怕输,一次考不好不算啥,下次再拼就完了。” 他还说,当年他想出去打工,是爸爸拿出攒了半年的工钱给他当路费,叮嘱他在外别逞强,受了委屈就回家。那天我趴在枕头上哭,他没说话,只是用粗糙的手掌拍了拍我的后背,拍得很轻,却很稳。 大学毕业那年,叔叔突然咳得厉害,去医院检查出肺癌晚期。堂哥赶回来的时候,他已经瘦得脱了形,却还惦记着上坟的事,拉着我的手比划:“以后清明…… 记得给我和你爸带两坛酒,别买贵的,散装的就好。” 他走的前一天,意识已经模糊了,却突然睁开眼,嘴里念叨着:“哥,等我…… 位置留好了吧?” 叔叔下葬那天,我们把他葬在了爸爸旁边,两座墓碑挨得极近,就像小时候他们并排坐在门槛上的样子。整理叔叔遗物时,我在他床底下找到一个木盒子,里面是一封没寄出的信,还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。照片上两个半大的孩子,穿着打补丁的衣服,勾着肩膀笑得露出豁牙,左边那个高一点的是爸爸,右边矮胖的是叔叔。 信是叔叔写给爸爸的,字歪歪扭扭,却写得密密麻麻。他说当年打工时跟人起冲突,失手伤了人,是爸爸东拼西凑借了钱给他赔医药费,还陪着他去给人道歉,那些钱爸爸省吃俭用三年才还清。他说这些年总想着报恩,却没来得及,所以才想埋在爸爸旁边,这辈子没陪够,下辈子接着做兄弟。他还说,让我们别难过,他只是去见老哥哥了,以后清明上坟,不用跑两趟,省点功夫。 后来每年清明,我们还是会去上坟,带着两坛二锅头,两碟花生米,坐在两座墓旁,跟爸爸和叔叔说说家里的事。堂哥说,叔叔这辈子最惦记的就是爸爸,现在他们埋在一起,肯定很开心。我蹲在墓碑前,看着两个熟悉的名字,突然明白,叔叔当年不是不怕鬼,他只是怕孤单,怕阴阳两隔后,没人陪着爸爸说话。风一吹,树叶沙沙响,像是爸爸和叔叔在回应我们,阳光落在墓碑上,暖融融的,就像小时候他们给我捂手的温度。
爸爸生前为自己修了墓地,我叔叔知道后跑去墓地上,让我爸留点位置给他;我们都觉得奇
外向圆月
2025-11-04 05:36:3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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