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80年一个深夜,浙江巡抚谭钟麟睡得正香,朦胧中听到女人痛苦的喊叫声,这是他的通房丫鬟李氏正在生产。 产房里的呻吟穿透了深宅大院的寂静,没人想到这个寒夜出生的男婴,会在半个世纪后撼动延续千年的嫡庶礼法。 李氏抱着襁褓中的谭延闿站在正厅角落时,主母的银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。 清代律法里"妻妾有序"四个字像道无形的墙,她连给孩子喂奶都得躲在厨房灶台边。 小谭延闿摔进荷花池那天,李氏跪在主母面前磕破了头,只为儿子能换上身干衣裳。 这些画面后来都刻进了少年的心里,化作凌晨三点书房不灭的油灯。 13岁那年谭延闿考中秀才,谭钟麟第一次正眼瞧这个庶子。 赴宴时管事想把李氏的座位安排在偏院,少年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放,说要陪母亲吃饭。 那天的酱鸭掌李氏没怎么动,全让儿子用荷叶包着带回了房。 后来他在《慈卫室诗草》里写"母食子旁立,子食母倚门",字里行间都是没说出口的疼。 1904年殿试放榜,谭延闿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一甲第三名。 探花郎的红袍穿在身上时,他想起16年前那个落水的午后。 按惯例新科进士可请封母族,他在奏折里只写了"生母李氏"四个字。 本想就此了结的往事,却在13年后掀起更大波澜。 1917年的长沙城飘着细雨,李氏的棺木停在正门三天不能出殡。 族老说"妾室从侧门走",谭延闿突然躺进棺材里,说要陪母亲最后一程。 围观百姓堵满了整条街,《长沙日报》记者拍下这张照片时,镜头里的探花郎正紧紧攥着母亲生前用了30年的银簪。 后来谭延闿在湖南颁布《禁止蓄婢条例》,条文里"不得买卖良家女为婢"那行字,他改了七遍。 有人说省长管得太宽,他指着办公室墙上的庚帖1907年与方榕卿结婚时写的"不置妾媵"四个毛笔字,墨迹早就干透了。 看到袁世凯那些军阀的三妻四妾,再对比谭延闿与方榕卿的庚帖誓词,我认为这种坚守在那个年代尤为难得。 如今湖南省档案馆里还存着那份泛黄的条例,第5条"婢女婚嫁自主"的墨迹有些晕开,像极了当年李氏躲在厨房抹泪时,滴在柴火上的水渍。 谭延闿没能亲眼看到1922年第一所女子师范开学,但他种下的那棵树,现在已经亭亭如盖了。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