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3年筹拍《高山下的花环》时,谢晋导演亲自到中戏选角,结果他在操场上一眼就相中了走路吊儿郎当、长相有点着急的大二学生倪大红。 倪大红出生在1960年哈尔滨的春天,他16岁下乡插队,去赶马车、拉石油。黑龙江的冬天,零下几十度,他趴在装满石油的马车顶上押车,冻得必须每半小时下来跑一跑,不然能直接冻硬了。就这么艰苦的环境,他怀里还揣着本书,《演员的自我修养》。 1977年恢复高考,倪大红觉得机会来了。为了图个吉利,他还特意找人改了名,从“倪小孩”变成了“倪荐红”,意思是希望能有贵人推荐,红起来。后来觉得这名儿不够劲,又改成了“倪大宏”,最后干脆定名“倪大红”。 可惜,改名没改命。 他先去考上戏,刷下来了;转头考中戏,又刷下来了。理由出奇一致:形象欠佳,长得太老气。甚至有老师因为他嗓音好,建议他去学京剧,但也被长相这道坎给拦住了。 连续三年落榜。换一般人早崩溃了,或者老老实实去当电工了。但倪大红不,他跑去鸡西市话剧团当学员,曲线救国。在那儿,他因为长相“特别”,演反派如鱼得水。这段经历不仅磨炼了他的演技,更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:舞台上不仅需要鲜花,也得有绿叶,甚至是那块不起眼的石头。 1982年,22岁的倪大红第四次冲击中戏。这一次,他碰上了“慧眼识珠”的老师。虽然关于长相的争议依然存在,但最终老师们达成了一个共识:演员队伍里,需要不同类型的形象。 就这样,长着一张40岁脸的22岁倪大红,终于跨进了中戏的大门。 1983年,这是倪大红人生的转折点。 当时,大导演谢晋正在筹拍电影《高山下的花环》,男主角选的是咱们前面提到的拿了“双料影帝”的吕晓禾,演连长梁三喜。 谢晋导演来中戏选角,想找个演“段雨国”的演员。这个角色是个城市兵,有点小资情调,有点清高,还有点游手好闲。 那天中午,倪大红正从中戏的操场上溜达过去。那时候他可能正琢磨戏,走路姿势晃晃悠悠,吊儿郎当,眼神迷离。这一幕,刚好被坐在车里的谢晋看到了。 谢晋眼睛一亮,心里嘀咕:这孩子身上那股子满不在乎又带点文青的劲儿,不就是活脱脱的段雨国吗? 当晚,师姐丛珊找到倪大红,说谢晋要见他。倪大红吓得胳膊直哆嗦,见面后,谢晋倒是很和蔼,问他读过雨果的书没,让他演一段看书的戏。倪大红演完,谢晋没多说,让他回去等消息。 后来倪大红才知道,为了用他,谢晋废了多大劲。当时中戏有规定,大一、大二学生不准外出拍戏。谢晋硬是跟学校磨,说“这个角色非他莫属”。 这就是命。你以为的劣势,在特定的角色面前,就成了无法替代的优势。 进了剧组,倪大红是既兴奋又自卑。兴奋的是能演电影了,自卑的是周围全是帅哥美女,唐国强、吕晓禾个顶个的英武。 但他把段雨国演活了。那个穿着军装、没事儿写写诗、关键时刻也不掉链子的城市兵,被他刻画得入木三分。 电影火了,倪大红拿到了300块钱片酬。孝顺的他给家里寄了150,剩下的一半,他干了件“奢侈”的事,买了一件当时特时髦的光面夹克,花了30多块。 毕业后的倪大红,并没有像大家以为的那样一飞冲天。相反,因为长相限制,他经历了漫长的“黄金配角”时期,甚至是无戏可拍的尴尬期。 最惨的时候,他好不容易接了个县长的男一号,拍了半个月被导演换了。理由是他演得没官威,不动声色,不像个当官的。 那段时间,倪大红甚至动过转行做导演或者出国的念头。但他最后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。他坚信自己的表演理念:演戏不是挤眉弄眼,而是走心。 直到遇到了张艺谋,遇到了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里的蒋太医;遇到了张黎,遇到了《大明王朝1566》里的严嵩。 特别是严嵩这个角色,47岁的倪大红演80岁的权臣。他没有刻意去模仿老态,而是通过迟缓的眼神、微微颤抖的手指、偶尔的一声停顿,把那个老奸巨猾、权倾朝野的严阁老演神了。导演张黎评价:“倪大红身上有一种妖气,那是好演员才有的气场。” 再后来,就是让他大火特火的苏大强。 有人质疑他面瘫。咱得说句公道话,面瘫和不动声色是两码事。 你看他在《悬崖之上》里演特务头子高彬,也是冷着脸,但那个眼神扫过来,你能感觉到后背发凉。在《战狼》里,他演的黑老大被炸飞的钢板划伤大腿,鲜血直流,他愣是一动不动,坚持把戏拍完。这哪是面瘫?这是对身体极致的控制力。 从那个差点被扔掉的“丑小孩”,到考学屡败屡战的“倪荐红”,再到被谢晋一眼相中的“段雨国”,最后成为全网顶流的“苏大强”。倪大红用了整整大半辈子,证明了他爹当年的判断是错的——长得不好看,照样能当个好演员,而且是不可替代的好演员。 现在的娱乐圈,依然看脸。但倪大红的存在,就像一根定海神针,时刻提醒着后来者:流量会过气,颜值会崩塌,唯有刻进骨子里的演技,能让你在七老八十的时候,依然能站在舞台中央,听那雷鸣般的掌声。 谢晋导演当年在操场上的那一眼,看得是真准啊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