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母亲去世后,我和两个哥哥就不再联系了。母亲的黑白照片还摆在客厅书架最上层,相框边缘被我擦得发亮。昨天整理她的遗物,从樟木箱底层翻出个蓝布包,里面裹着三双棉鞋——是母亲前年冬天纳的,大哥那双鞋底厚些,他有老寒腿;二哥的鞋帮绣了朵小菊花,他总说自己属兔,得沾点花草气;我的那双鞋面上,母亲用红线绣了个小小的“安”字。 自从母亲走后,客厅的挂钟好像也跟着慢了半拍,我和两个哥哥的联系,就像钟摆卡在了某个刻度,再也没动过。 书架最上层的黑白照片里,母亲穿着她那件藏青色斜襟衫,嘴角还是微微扬着的样子。相框边缘被我擦了又擦,亮得能映出我红着眼眶的脸。 昨天收拾她的樟木箱,掀开泛黄的旧被单时,一股混合着樟脑和阳光的味道扑出来——那是母亲晒被子时总有的味道,暖烘烘的,带着点草木香。箱子底躺着个蓝布包,针脚歪歪扭扭,是母亲的手艺没错。 解开布绳,三双棉鞋滚了出来。粗布鞋面,千层底,针脚密密麻麻,像撒在雪地上的星子。 大哥那双鞋底厚得能站住风——他有老寒腿,母亲总念叨“厚底隔凉,你哥冬天才敢多走两步”;二哥的鞋帮上,歪歪扭扭绣着朵小菊花,黄线快褪成了米白,可我记得母亲当时眯着眼穿针,“你二哥属兔,说自己命里缺木,绣朵花,沾点生气”;我的那双最小,鞋头圆圆的,母亲用红线在鞋舌上绣了个“安”字,线脚松松垮垮,像是纳到最后没了力气,又像是故意留着点温柔的余裕。 指尖碰到底层那双鞋的鞋底,硬邦邦的,却带着点温温的软——是母亲纳鞋底时,把自己的体温也纳进去了吧?她总在冬夜里坐在灯下,顶针在指节磨出红印,麻线拉得嗤啦响,我说“妈,买双棉鞋多省事”,她头也不抬,“买的哪有纳的暖?你们三个脚,我闭着眼都摸得准”。 那时我们兄妹三个还常聚,大哥会带酒,二哥会拎着母亲爱吃的糖糕,我窝在沙发角听他们拌嘴,母亲就坐在中间,把剥好的橘子一瓣瓣塞进我们手里。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联系的呢?好像是母亲走后第三个月,大哥说“丧葬费我多掏点,以后家里事你少操心”,二哥接了句“是啊,各自过好就行”,我没说话,摔上了门。后来才知道,大哥是怕我刚工作手头紧,二哥是怕我总陷在难过里——我们都在用最笨的方式,假装自己很好。 手里的棉鞋渐渐暖了掌心,就像母亲的手覆上来。她纳这三双鞋时,是不是已经猜到我们会闹别扭?是不是想着,等冬天来了,我们穿上她纳的鞋,脚暖了,心也就跟着暖了,就会想起彼此了? 我们真的要让母亲的心意,在樟木箱底捂成灰吗? 我拿起手机,翻出大哥的号码。他的头像还是五年前全家去海边拍的,他搂着母亲的肩,笑得眼睛都眯了。输入框里打了又删,最后只写:“哥,妈纳的棉鞋,我给你留着,天冷了,来拿?”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,书架上的照片好像晃了晃。母亲还是那样笑着,好像在说:“早该这样了。”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擦过玻璃,我把三双棉鞋摆在沙发上,大哥的那双放在最左边,二哥的在中间,我的挨着二哥的——就像小时候,我们挤在母亲的床上,大哥睡左边,二哥在中间,我挨着二哥,听母亲讲兔子和菊花的故事。 鞋面上的“安”字被阳光照得发亮,原来母亲早就把答案绣在了这里——一家人,心挨着心,才是真的安。
自从母亲去世后,我和两个哥哥就不再联系了。母亲的黑白照片还摆在客厅书架最上层,相
小杰水滴
2025-12-18 11:27:14
0
阅读:49